一 個 老 農 的 快 樂
快 樂 是 什 麼 ？ 溫 總 唸 了 艾 青 的 詩 。 不 過 新 近 看 到 台 灣 一 個 老 農 的 故 事 ， 更 為 具 體 。 劉 意 煌 現 年 七 十 歲 ， 他 和 老 婆 都 是 種 田 的 ， 很 年 輕 就 結 婚 。 二 十 五 年 前 ， 生 活 稍 好 些 ， 老 婆 突 然 中 風 ， 昏 迷 了 四 十 三 天 ， 竟 然 醒 過 來 。 劉 意 煌 每 天 把 老 婆 綁 在 身 後 ， 騎 摩 托 車 去 醫 院 復 健 ， 八 年 風 雨 無 阻 。 老 婆 慢 慢 能 說 話 了 ， 她 說 ： 「 不 知 什 麼 時 候 會 死 ， 好 想 出 國 去 看 看 。 」 老 劉 想 ， 她 陪 我 吃 這 麼 多 苦 ， 再 困 難 也 要 圓 她 的 夢 。 於 是 他 湊 錢 帶 她 去 澳 洲 、 大 陸 、 美 國 。 一 次 在 長 江 三 峽 不 能 推 輪 椅 ， 老 劉 拿 擔 挑 一 邊 挑 她 ， 一 邊 挑 行 李 。 一 次 去 美 國 ， 有 個 華 人 開 的 旅 館 叫 紅 樓 夢 ， 美 得 像 天 堂 。 老 婆 說 ： 「 這 生 都 不 敢 想 能 來 這 玩 。 」 老 劉 看 她 這 麼 高 興 ， 回 到 台 灣 就 開 始 找 地 ， 在 鄉 間 蓋 了 一 間 「 民 宿 」 ─ ─ 近 幾 年 台 灣 新 興 的 有 鄉 間 風 味 的 小 旅 館 ， 想 讓 老 婆 「 繼 續 快 樂 」 。 房 間 的 名 字 也 沿 襲 美 國 的 旅 館 ， 分 別 叫 「 林 黛 玉 」 、 「 賈 寶 玉 」 … … 。 老 劉 說 ： 「 鄉 親 們 說 我 為 老 婆 做 這 麼 多 ， 很 感 人 。 唉 ， 他 們 不 懂 ， 其 實 做 這 些 ， 我 比 她 還 快 樂 。 」 這 是 最 普 通 卻 也 最 叫 人 羨 慕 的 一 句 話 。 一 邊 挑 老 婆 ， 一 邊 挑 行 李 ， 是 「 很 辛 苦 ， 但 她 每 天 笑 瞇 瞇 」 ， 卻 讓 深 愛 她 的 老 劉 比 她 還 快 樂 。 這 是 最 新 一 期 台 灣 《 壹 週 刊 》 的 一 篇 短 文 ， 所 記 下 的 真 人 真 事 。 雜 誌 還 刊 了 一 張 老 劉 騎 摩 托 車 而 背 景 是 他 蓋 的 民 宿 「 紅 樓 夢 」 的 照 片 。 看 到 照 片 中 老 劉 的 土 土 氣 的 笑 臉 ， 你 不 能 不 信 服 他 是 從 心 笑 出 來 的 。 你 會 想 到 ， 快 樂 不 是 什 麼 鮮 花 、 流 水 ， 也 不 是 什 麼 華 屋 美 食 鑽 戒 ， 而 是 這 種 樸 實 的 感 情 。 老 劉 說 鄉 親 們 「 不 懂 」 ， 其 實 城 人 ， 許 多 有 錢 人 ， 或 居 高 位 者 也 不 懂 。
李怡 (蘋果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