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 船 不 宜 重 載

有 一 句 話 ： 小 船 不 宜 重 載 。 這 句 話 很 有 意 思 ， 聽 起 來 像 是 廢 話 ， 既 知 是 小 船 ， 當 然 不 宜 重 載
。 可 是 實 際 上 ， 卻 很 具 深 意 ， 因 為 在 很 多 情 形 之 下 ， 小 船 不 知 道 自 己 是 小 船 ， 又 或 者 ， 小 船
存 僥 倖 之 心 ， 以 為 自 己 可 以 試 一 試 重 載 ， 那 麼 就 有 問 題 了 。
小 船 看 到 人 家 大 船 ， 可 以 裝 幾 百 隻 集 裝 箱 ， 心 想 ， 裝 一 兩 隻 ， 總 不 成 問 題 吧 ！ 誰 知 世 界 上 的
事 情 ， 都 不 照 主 觀 願 望 成 事 ， 是 小 船 ， 不 行 就 是 不 行 ， 旁 觀 者 人 人 看 得 清 楚 ， 大 聲 疾 呼 警 告
， 硬 是 不 信 。
發 生 了 這 種 事 情 ， 結 果 只 有 一 個 ， 手 忙 腳 亂 之 後 ， 就 是 小 船 不 再 存 在 。 再 要 不 信 邪 ， 意 圖 力
挽 狂 瀾 ， 那 就 必 然 生 出 各 種 各 樣 匪 夷 所 思 的 怪 異 行 為 ， 看 得 正 常 人 目 定 口 呆 ， 大 有 驚 嚇 效 果
， 卻 無 實 際 作 用 ， 不 能 重 載 ， 就 是 不 能 。
由 此 ， 忽 然 想 起 了 ， 《 儒 林 外 史 》 中 的 故 事 ： 范 進 中 舉 。
好 像 沒 有 什 麼 關 連 ， 卻 很 有 相 類 之 處 。 范 進 屢 試 不 中 ， 實 在 是 因 為 才 學 不 夠 ， 卻 居 然 行 了 運
， 中 了 ！
這 下 可 就 不 得 了 啦 ， 中 了 ！ 中 了 ！ 在 他 之 前 不 知 有 多 少 人 中 過 ， 人 家 興 奮 一 陣 也 就 罷 了 ， 接
下 來 自 然 高 高 興 興 去 做 官 ， 不 會 產 生 什 麼 異 象 。 可 是 范 進 中 了 ， 就 與 眾 大 不 相 同 ， 那 是 他 的
百 年 夢 想 ， 忽 然 變 成 事 實 ， 他 承 受 不 了 ， 於 是 手 舞 足 蹈 ， 大 呼 小 叫 ， 語 無 倫 次 ， 行 為 乖 張 ，
中 了 中 了 ， 終 於 神 經 失 常 ， 成 了 瘋 子 。
若 不 是 幸 虧 有 他 當 屠 夫 的 丈 人 ， 狠 狠 地 給 了 他 兩 個 耳 光 ， 這 發 了 瘋 的 范 進 ， 不 知 道 會 玩 出 什
麼 樣 的 怪 異 來 。 世 上 ， 像 范 進 那 樣 重 載 了 的 小 船 ， 隨 時 會 有 ， 可 惜 屠 夫 的 巨 靈 之 掌 並 不 多 見
， 所 以 范 進 得 以 無 止 境 地 上 演 瘋 劇 ， 供 全 人 類 欣 賞 ， 盛 哉 ！

下載隨身版 我的意見
(倪匡)